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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為什麼不抱我呀爸爸見到我也不抱我,我一個人坐在這裏好害怕,哥哥,你在聽嗎?哥哥?哥哥怎麼不理我啊?”粉⾊蓬蓬裙襬轉到眼前,小手拉住他的手搖來搖去。
他心裏積庒已久的恐懼和煩躁頃刻爆發,他甩開她的手,抬手敲她的頭,她從未被哥哥這樣待過,也從未見過這樣眼神陰鬱得可怕的哥哥,鼻尖聳了聳眉⽑皺起眼睛瞬間就紅了。
“疼…”他被躁鬱的情緒旋渦糾纏逃不出,不答她的話,她蹲下⾝手又一次搭上他的“哥哥,疼…”他已聽不見⾝邊人的話,又一次甩開她手卻重重打到她的右邊額頭,她哇一聲哭起來。
哭聲將他驚醒,手心殘留的膚皮的觸反覆提醒他他剛剛做了什麼,他一瞬間慌神,剛想手撫上她額角,錢叔就走進房間。
“她怎麼哭了?”妹妹張着嘴哭得一顫一顫説不出話,錢叔看他一眼。
“你們倆都平靜一下吧,我先送她回家。”錢叔將仍在哭泣的妹妹抱起,出了房間。
妹妹沒有回頭看他,哭聲被關上的房門隔開。從那以後,妹妹便丟了,他再也沒有見過妹妹。
他記憶中殘餘的妹妹的樣子是她在冰冷白⾊燈光的房間裏流淚的模樣。周父周⺟是年少愛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男才女貌,周家世代從政,秦家世代從文,兩人在一起用珠聯璧合形容也不為過。
周⺟生浪漫從容,和周父一起在首都上了⾼中,大學便出國學藝,回國來已是赫赫有名的青年女畫家。
回國後兩人再續前緣,從小一起長大兩人本就默契十足,婚後二人夫唱婦隨情投意合,是當時家族婚姻中的成功代表。只可惜周⺟從小就體弱。
按照秦家傳統,周⺟本該規規矩矩地長大,秦家卻格外縱容這個從小體弱多病的女兒,只願她在意外來臨前不留遺憾。意外的確是來臨了,但誰也沒有料到會這麼早。
結婚兩年後,周⺟孕懷了。按照她的⾝體素質,生下第一個兒子都是極艱難的事,可週⺟執意想成為⺟親,周父竭力反對也只能作罷。兒子出生三年後,周⺟在做了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卻以極小的概率出了意外又懷了一胎。
這一回周父是無論如何都不遠周⺟再冒這個險,可週⺟説什麼也不願將孩子打掉,周父向來愛如命,
子如此堅持甚至要以和他分開相
,他不得不接受。於是意外來臨。小女兒早產,經歷千辛萬苦女兒終於誕生。
但周⺟的⾝體終於不堪重負,大大小小的問題堆積,次年便查出癌症。本就體弱的人又如何能抵抗得了傷害力如此大的疾病?
周父無法接受愛驟然離世的事實,周⺟去世那段時間精神受到重創,百般掙扎下竟將一切原因推到了無辜的小女兒⾝上,在周⺟去世的幾天後,周父就託人聯繫了英國的福利院將小女兒送出了國。
沒有人知道他做了什麼,就連兒子都以為小女兒被送出了國而下落不明。周翊然外公聽到小女兒離世的消息本就悲痛,再得知女婿將孫女送走後悲憤難抑,毅然將孫子接回他一直生活的陵市,從此周翊然就一直跟着外公生活。從前矜貴儒雅意氣風發的男人一夕之間失了家庭。
甚至因此在療養院住了一年醫精神問題,卻因肩膀上家庭的重任不得不負擔起工作繼續生活。
但往事已經給這一家人留下了難以泯滅的傷痛,他的頭痛無關理生,是單純的心理創傷的後遺症。
兄妹連心,曾經親手給予妹妹的痛苦轉移到他的⾝上,他開始頻繁地頭痛,每每睡夢中對着妹妹慘白燈光下流淚的模樣都會驚醒,他不知道妹妹去了哪裏。外公説,妹妹被送到英國的好人家去了,他不信。舅舅騙他,錢叔騙他,現在連外公都騙他。
他一點點長大,心中愈加清晰父親對他和妹妹的情。對妹妹是恨,恨她“奪走”了周⺟的生命,可對他又何嘗不是恨?他也同樣讓周⺟的⾝體為難,不過不是導致周⺟早早離世的直接原因罷了。
妹妹的確在英國,但在英國過得怎麼樣,或者説,是不是還活着,他不知道,他想知道,可他又不敢知道。妹妹是因為他而離開的。
他知道錢叔進來時或許和他本沒有關係,是本就想將她帶走的,但他還是覺得是他讓妹妹離開的。是他讓妹妹大哭,哭聲引來錢叔,他才有藉口帶妹妹走。
如果不是他,妹妹不會被錢叔帶走,或許他也像周父一樣了。因為找不到合理的對⾝邊人離去的解釋而將原因強行扣在了自己頭上。
***周父沒有在這裏停留。兩人連一頓沉默的晚飯都沒有吃周父就起⾝離開,留他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上。天⾊已經晚了很久,屋裏一片漆黑,更襯得隔壁落地窗裏的燈光明亮。
温柔的⺟親,親和的父親,頑皮的孩子。好像他曾經的家,他起⾝,機手在茶几上亮起,有微信消息彈出。是程意。機手開了靜音。
她已經給自己發了好幾條消息。我午覺睡醒啦,你在⼲嘛呀。我吃過晚飯咯。怎麼不回消息呀,出什麼事了嘛,最後一條,我都困了。你還不回我,他心裏好像有一塊被冰封住的地方被火焰熨燙化開了。不,不是火焰,火焰是滾燙的。
她是温暖的,是一點一點撫平冰冷的,他迫切地想聽她説話的聲音,女孩子的話音總是糯得像棉花糖,句末帶一點軟膩的鼻音。電話撥出去,那端很快就接起。
“對方正在覺睡,請稍後再撥…”心裏被熨燙開的那一片一點點塌下去,他失笑“那還真是打擾了。”她也笑起來“可不是嘛,十點半了都,你吃過晚飯了吧。”他抿“吃過了。”沒吃。
但她肯定又要嘰嘰喳喳地批評他不好好吃飯。好像被她批評也好的。
“唔…”女孩子聲音裏好像都裹挾着清甜的味白桃香,順着聽筒傳到他鼻尖。
“那你怎麼一直不回我消息。”他手撫了撫脖頸“小意,”他不回答她的問題“現在在被窩裏嗎?”
“沒有呀。”
“去陽台。”她房間裏有個小陽台,上次去她家時看見過,她噢了聲,從牀上翻下⾝來看見拖鞋被踢得很遠,也懶得去穿,光着腳丫蹬蹬蹬往陽台跑。